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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五岁少不更事，爸爸带我上县城经过县一中门口的马路时总是说："以后学习认真一点，考上一中就本事了。"十年之后，我顺理成章进了这所县里的高学府，三年后浑浑噩噩辗转到了泉州，再然后农村小子进城，上了京城的大学，一晃五年有余。
2010年临毕业时,在工作、读研与考公之间几经徘徊，后选择了前者。对"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向往一度支撑着自己潜心学术的信念，但对学科虚妄主义的不能通容与对终年苦坐冷板凳的恐惧终打消了这条路途，说到底还是慵懒的个性作祟。不是没随大流考过公务员，但因为木讷言拙死在了面试关，也庆幸自己未将不可逆的岁月搭在和个人信仰完全相悖的事业上。渐渐也发现自己走上了犬儒主义的道路，不再愤世嫉俗，不再怒发冲冠，幸而偶或热血冲动，提醒自己如果实现不了当初幼稚可笑的经世济民的理想，至少可以自律严明,做根有思想的芦苇。
爸爸常在旁敲侧击地劝我继续深造或投身公务，不知从何时起，和他的对话多了一分陌生的平等，少了父对子的威严。在他看来，学而优则仕，脱下校服换西装，出将入相、衣锦还乡，在势利现实的世界里多一份尊荣，少一点谦卑，才是读书做人的初衷。而我总在坚决却又内疚地向他陈述千万种他并不很能理解的，关于我为何如此选择的理由，然后急切地等待着说再见、挂电话后的"嘟嘟"声响起。
彼此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或许从来没有过，只是以前从未察觉，隔离了空间才让隔阂越发明显。每天例行公事的电话响起时，都是千篇一律的对话：有的人在八面玲珑地傻逼着，有的人在默默无闻地牛逼着，所有人都在经纶世务，只不过有的人渴望鸢飞戾天，有的人只求冲淡平和，前者的入世与后者的逃避实则殊途同归。可选择的路有很多条，熙熙攘攘的、人迹罕至的，但终选择走到底的，永远只有一条。
家里添了个小外甥，那天晚上上班时，爸爸兴冲冲地抱着跟我视频，谎称摄像头坏了的我看着爸爸双鬓慢慢爬起的银丝，怔怔发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