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州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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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议
青原山与永和镇禅宗的发展从茶道文化、宗教文化等多方面影响着吉州窑的生产。唐宋时期,江西地区一直是禅宗传播的重镇,是南宗禅“五家七宗”的共同发源地。与永和镇隔江相望的青原山净居寺便是“七祖”行思和尚道场,来此朝拜参禅的禅僧和士流络绎不绝。青原行思继承者出“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三大禅学宗派。净居寺今存南宋开禧二年(1206年)千僧釜,釜唇铸“开禧二年祖辉造”字样(《青原志略》卷一《唐宋旧基》)。所谓“千僧釜”即供养千僧斋会所使用的大锅,这种活动又称“千僧供养”“千僧会”,只有大型寺院才有能力承办如此盛大的庆典,说明南宋净居寺作为吉州地区的大型寺院具有重要的影响力。藏品想送拍至国内一线拍卖行(北京保利,睿嘉四季,北京翰海)可询: 壹捌九 肆久捌贰 五贰五壹;朱经理。
正是在青原山浓厚的佛教氛围和禅风的影响下,永和镇禅宗也逐渐兴盛起来。南宋时期,永和镇窑场周边两三公里范围内有佛教胜迹多处,包括本觉寺、智度寺、慧灯寺、宝寿寺等寺院以及普济庵、圆通堂、普光堂等兰若(佛教名词,泛指一般的佛寺),多始建于唐五代而盛于南宋。除此之外,吉州府治以及青原山周边分布寺院数十座,足见南宋永和镇周边禅宗发展之盛。翻检当地文献可知,永和镇佛寺的兴盛与永和窑的繁荣几乎是同时的,大约都在南宋绍兴、淳熙年间,这是南宋庐陵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的高峰,也正是吉州窑走向鼎盛的重要时期,从侧面反映了永和镇的雄厚经济实力。
永和镇禅寺的茶道之风盖始于晚唐五代的资福寺(北宋大中祥符改元,乃赐额“智度”)。资福寺创建于晚唐天复元年(901年),驻锡此寺的如宝禅师系晚唐五代名僧,曾有语录:“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饭后三碗茶。’”显示了“平常心即是道”的禅宗精神。如宝禅师法嗣资福寺贞邃禅师也承袭了其师一贯的禅茶之风。南宋时期智度寺颇受名流喜爱,宋孝宗淳熙年间,僧净圆修缮智度寺使其发展达至鼎盛,又因周必大、胡铨这样的乡贤游吟期间而海内。
至今有遗址保存的本觉寺也是当时重要的禅寺之一,据洪武年间谢矩《本觉寺记》文云:“迨宋绍兴间,殿宇完具,增置常住田三顷有奇。……本觉之盛,当绍兴年。栖禅有屋,膳僧有田。”由此可知,南宋绍兴年间,本觉寺兴盛一时。本觉寺禅僧与地方文人士大夫相往来甚多,周必大与胡铨两大家族子弟尝吟咏游玩其中,现存本觉寺塔仍耸立于永和窑遗址旁。
永和镇本觉寺塔与龙窑遗址
此外,宝寿寺由庐山东林寺僧通惠超方禅师创建于南唐时期,两宋时期颇为兴盛,明陈仲完《宝寿寺重修法堂记》谓“四方之才士大夫、贵达经于斯,未尝不纵啸吟玩而求必造焉”。另一大佛寺即慧灯寺,自五代以来便是禅僧传法之所,淳熙年间重新修复。
一方面,吉州窑处于佛寺包围之中,受其影响亦在情理之中,吉州窑有不少窑场以生产宗教用器为主。吉州府、青原山和永和镇有僧院数十所之多,另有清都观、三清殿等道观数处,他们是吉州窑陶瓷茶器、花器、香炉以及各类供养器的重要购买者。据南宋欧阳鈇《杂著》(《青原志略》卷十二《东昌窑》文引)记载:“永和镇舒翁、舒娇,其器重仙佛,盛于乾道间,余见元祐、崇宁者。”欧阳鈇(1126~1202年)是南宋庐陵县人,善属文,尤长于诗词,与周必大、杨万里等相交,说明当地士流已注意到吉州窑瓷业的发展。舒翁、舒娇确为两宋时制瓷艺人,舒翁擅长陶艺,其女舒娇则精于画艺,在吉州窑众多的窑场中,度大。据明末清初思想家方以智《游永和记》中记载:“今青原殿上所供大净瓷,乃永和窑舒翁之女所画也。”另据《青原志略》卷十二《东昌窑》云:“青原殿上一供佛瓶,乃永和窑舒翁所陶,其女所画者也,白地加釉,五彩烂然,久盛水其中,不变色味。”舒氏父女制作的大净瓶,一直置于禅宗七祖道场的佛殿之上,被禅僧奉为“宝瓶”,当作寺院历代传世的宝物之一,可见其珍贵。由此亦可推想,当地寺院所用茶具、香炉以及瓷瓶等各类器物多是吉州窑产品。
另一方面,鉴于南宋时期寺院经济的高度发达,有理由相信,当时的寺院僧侣很可能亲自参与佛教器物的生产,甚至可能拥有佛寺用器的窑场。吉州窑遗址中曾出土“本觉”款碗盏和“弟子蒋子通”款碗,另有禅宗散圣“寒山拾得”塑像。
北宋 吉州窑乳白釉褐彩“本觉”款盏(修复件) 江西省博物馆藏
南宋 吉州窑寒山拾得塑像 高9.2厘米(高立人《吉州永和窑》文汇出版社2002年版)
从文献和现存遗址情况可知,本觉寺塔旁即有吉州窑一处窑址,今名“本觉寺古窑址”。如广东省博物馆藏吉州窑漏花彩绘剔刻折枝梅纹长颈瓶,腹身有“天庆观”和“四圣台”字样,盖是吉州府城北宋天禧二年(1018年)更名后天庆观订烧的陈设用器。
黑釉漏花彩绘剔刻一枝梅纹带铭长颈瓶各面 广东省博物馆藏
▌参悟——桑叶盏与禅宗之关系
木叶纹盏是吉州窑具艺术魅力的产品,它是南宋吉州窑的一项伟大创造。郭学雷先生已详细论证盏内装饰的木叶即是桑叶,且渊源自禅宗思想,是僧院饮用煎煮草茶的茶盏。宋代禅僧在茶道中体悟佛法,“森罗万象总在这一碗茶里”,故北宋圆悟克勤禅师谓“茶禅一味”。而桑叶盏之寓意大概可从两方面理解。
,宋代禅僧日常生活中往往蕴涵深刻哲理,桑叶很可能是菩提叶的佳替代品。佛经有以桑叶代替菩提叶的记载,据唐义净所译《佛说大孔雀咒王经》卷三载:“复以金银铜锡及铁,打作五丸如酸枣核,安在七重菩提叶上(若无菩提叶则以桑叶替之),安在像前。”此是较为流行的佛经,可证寺院供养诸佛菩萨可以桑叶代替菩提叶,寄予同样的意义。既然桑叶可以作为菩提叶的替用品,说明桑树是佛教认为的仅次于菩提树的灵性之树,故南宋日本留学僧荣西《吃茶养生记》中说“桑树是过去诸佛成道之灵木也”。荣西(1141~1215年)曾于南宋中期求法于四明、天台等寺院,他曾指出“茶与桑并服,贵重无高下,二俱仙药之上首也”。南宋江西诗派代表人物陈与义《书怀示友》诗云:“柏树解说法,桑叶能通禅。”“柏树解说法”是据唐赵州和尚以“庭前柏树子”回答“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的典故;“桑叶能通禅”之说源自医方,据唐初孙思邈《千金翼方》卷十二中“正禅方”记载,以“春桑耳、夏桑子、秋桑叶”等捣练配置服用能证禅境,并终达到“得见佛性”的殊胜境界,这应该是佛教寺院传出的方子。若茶盏中贴上菩提叶为装饰,正可寓意茶道中蕴藏佛性与觉悟,桑叶是佳的替代品。
其次,桑叶装饰的自然美感与禅宗哲学及审美艺术大有相通之处,置于茶盏内有启发之效。禅宗僧人善于从自然中体悟万法皆空、自性清净之禅理,桑叶装饰即是以物观心的表达。青原信禅师法嗣成都府正法希明禅师曾有上堂偈云:“林叶纷纷落,乾坤报早秋。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驰求。”所谓“西祖意”即可从落叶纷纷的自然秋意中体悟佛法。又两宋禅师常以“一尘一佛剎,一叶一释迦”谈禅,以此喻生活世界中的万物皆流露佛性真如。禅僧以桑叶盏品茶之际,静观叶脉分明之本体,证悟真实不虚的自性清净,真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庐陵一带禅院茶风盛行,晚唐五代以来,“饭后三碗茶”就已成为吉州永和镇禅僧的“和尚家风”。南宋爱国名臣庐陵文天祥《游青原》诗云:“活火参禅笋,真泉透佛茶。”这正是青原山净居寺以茶参禅的真实记录。据刘新园先生介绍,净居寺曾出土南宋桑叶盏残片,现为观叶楼所藏,系该寺严首和尚转赠,这是禅院使用桑叶盏的重要实物证据。因此,有理由相信,这些给人以联想的桑叶盏正是禅僧借以悟道的重要器具,当地寺院禅僧很可能是这类茶盏的主要消费群体。